在“互聯網浪潮”中崛起，在“芯片浪潮”中無為。山東浪潮集團，曾超乎人們想象，如今也無可避免遭遇著諸多挑戰。

就在騰訊、字節等大廠陸續退出“996魔咒”時，浪潮集團卻因加班而出圈。

近日，浪潮集團被曝出企業內部懸掛鼓勵加班的標語。“有空就去加班吧”、“大家加，才是真的加，加班真好”、“他加我也加，想跑也跑不了”等等口號引起軒然大波。當地勞動保障相關單位立即回應，將前往調查。

據媒體采訪內部員工得知，該標語屬實。員工也稱，想輕松些，但不加班就完不成任務。

實際上，這不是浪潮第一次因“加班”而陷入輿論風波。早在2016年，浪潮曾公開發起“奮進者”計劃，鼓勵員工實行自愿加班，自愿踐行“6X12”，即一天上班12小時，一周工作6天。同時保持節假日隨叫隨到、服從公司任何委派。

“奮進者”計劃一出，遭到了部分員工家屬的強烈譴責。后因輿論過大，浪潮不得不在明面上取消了計劃，但其“加班文化”似乎并未就此消弭。

浪潮在大力倡導加班被口誅筆伐之前，曾也享受過社會的贊揚和肯定。她曾創下中國互聯網史上諸多個第一，第一臺磁芯自動測試儀、第一臺國產微機、第一臺國產服務器、第一臺中文尋呼機、中國最大AI服務器廠商等等。幾十年的潮起潮落，輝煌與瓶頸，支撐浪潮的基因究竟是什么？

PC時代，從虧損到行業第二

作為中國昔日科技先鋒企業的山東浪潮集團，其前身卻是一家在上海生產圓規、直線筆等文具產品的儀器廠。

在時代的推波助瀾下，儀器廠改制“國營”。直到1960年，為支援山東經濟建設，儀器廠遷至濟南，與一家生產指北針的企業合并成“山東教學儀器廠”，后改名為山東電子設備廠。

山電設備廠漸漸在濟南扎穩腳跟，并與多家高校達成合作。背靠高校研究團隊資源，設備廠開發出一個又一個“首創”產品，中國第一臺磁芯自動測試儀、磁帶機、磁盤機，其打造的三極管還被運用到“東方紅一號”。

然而，市場變化莫測。70年代末的設備廠由于對市場的變化感知滯后，導致產品滯銷，開始陷入困境，效益急轉直下。1982年，已經連續虧損5年，債臺高筑的山電設備廠走到了破產的邊緣。

瀕臨絕境之際，當地政府伸出了援手。有了資金支援，設備廠高層，決定扭轉“航線”，通過徹底轉型來自救。在經過多番市場調研后，設備廠發現計算機便是“啟明星”，是廠子的希望。

1983年，山東電子設備廠更名為山東計算機服務公司，整個公司轉向PC業務。這一年，剛從大學電子系畢業的孫丕恕被分配到該公司任職技術員。

彼時小小技術員，后來卻成為這家公司最大的掌舵者、領頭羊，并引領著這家小廠逆襲成行業龍頭，輝煌一時。

剛上崗的孫丕恕便接到了艱難的任務——仿制國際計算機品牌IBM自行制造微型電腦。這對于從沒見過PC的孫丕恕而言，無疑是“水中撈月”。不過，年輕人的熱血令孫丕恕躍躍一試。

他對照著IBM PC的說明書，與團隊伙伴沒日沒夜的拆解，終究是制造出第一臺微機，并命名為“浪潮0520A”。

憑借這臺微機，公司不僅扭虧為盈，還直接躍至成為中國第二大計算機廠商，正式揭開了浪潮的PC時代。

就在“浪潮0520A”誕生之際，國產品牌“長城”，也研發出了中國第一臺中文化、工業化、規模化生產的微型計算機，其多項性能甚至超過了IBM，震驚了世人，直接使得長城成為中國最大計算機廠商。

長城與浪潮自此成為互相博弈的對手。此時，從中科院獨立出來的聯想還只是一家小型企業，被浪潮和長城打壓得難以冒頭。然而，“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要想時刻順應市場變幻，坐穩龍頭之位并不容易。

中國“服務器之王”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時任浪潮集團副總工程師的孫丕恕敏銳地看到計算機市場的未來，必將是網絡的時代。他大膽向高層諫言，服務器作為網絡的核心，將是21世紀網絡信息技術的關鍵所在。

但PC業務大好，此時轉型服務器費勁又具有風險。就在考量期間，中國PC行業突然變天了。

1992年，中國取消了國外電腦進口配額，國外品牌開始大舉入侵。在國際品牌的碾壓之下，以長城和浪潮為代表的國產PC舉步維艱，只得依靠低價取得市場份額，但與此同時，利潤也就一降再降。反而是聯想、方正等順應市場的后起之秀開始崛起。

PC的困境刺激了浪潮轉型的決心。孫丕恕狠下心來，帶著研究團隊，進行了封閉式開發，整個團隊幾乎毫無停歇，睡醒就開工，這種“埋頭加班”模式，成為浪潮隱藏的基因。

1993年，中國第一臺小型機服務器在浪潮誕生。孫丕恕一戰封神，還因此被稱為“中國服務器之父”。

雖然服務器造出來了，但是由于主營電腦的標簽，令浪潮的服務器有價無市，無人問津。無奈之下，一直埋頭搞研發的孫丕恕，硬著頭皮走到了市場第一線，但依然屢屢碰壁。

直到1994年，山東德州中行買了第一臺浪潮服務器，才打開了浪潮的服務器；1996年，浪潮服務器年銷售量近2000臺。這一年，聯想也摘下了中國PC行業的銷售之冠。

在這場PC圍剿中，未及時轉型的長城敗下陣來，不得不賣掉pc產業。而浪潮則靠著服務器業務迎來新希望。1998年，“浪潮信息”正式成立，將專注于服務器的生產與銷售。

僅2年，浪潮信息便成功實現上市，其服務器市占率連年第一。此時，中國服務器行業也進入了產業化時代。風口之下，浪潮直接停掉家用電腦業務，并將整個Ｃ業務整合進服務器事業部。

2003年，浪潮順利建成生產能力為30萬臺的全國最大規模生產基地。孫丕恕用十年時間使得浪潮服務器從0到1。2006年，浪潮服務器已多次創下世界紀錄。這一年，孫丕恕成為了浪潮集團的董事長，自此掌舵浪潮整整14年。

如今的浪潮集團，已經連續20年多年蟬聯國產服務器銷量第一名，成為擁有3個上市公司，年營收上千億的現代化科技企業。

“云”與“芯片”的挑戰

“想活著就要靠創新”。這是孫丕恕的理念。在網絡服務器市場趨漸穩定后，浪潮又迎來了新的挑戰。

2016年，云計算、人工智能熱潮來襲，浪潮又向云計算發起了進攻，包括研發AI服務器和浪潮云。

功夫不負有心人，2018年，浪潮的AI服務器實現了巨大的成功，不僅出貨量實現了中國第一，全球第三，還成為騰訊、百度、阿里巴巴的AI服務器供應商。這一年，浪潮集團收入達到1016億，首次突破千億大關。

然而，一家企業的發展，不可能順風順水。看似位居行業第一的浪潮，其營收增速已經迅速下滑。

近一年來，主營服務器的浪潮信息股價表現平平。究其原因，除了行業整體增長空間變小，全球服務器市場在縮微的影響外，浪潮服務器雖然銷量呈現數10倍增長，但其凈利潤卻增長乏力。

凈利潤萎縮的背后是技術壁壘。與華為不同，浪潮在服務器領域雖然常年霸占龍頭地位，但其研發投入不到5％，對于底層CPU的研發更是聊勝于無。

浪潮的服務器的生產極度依賴上游芯片的供應，銷售又依靠下游電腦廠商。左右夾擊之下，浪潮只得依靠“薄利多銷”的模式進行獲利，但長此以往，困境自然漸顯。

2020年7月，在英特爾暫停CPU供貨的消息傳出后，浪潮信息股價如“驚弓之鳥”一般直接跌停。而面對斷供憂慮，浪潮方面當天回應到“具體問英特爾”。這也被大眾揶揄“誤以為浪潮就是英特爾的子公司”。

事實上，自2013年以來，英特爾牢牢占據著浪潮第一大供應商位置，采購金額6年從15億增長至180億。

如果英特爾持續斷供，對浪潮的影響將是“致命”的。所幸，很快英特爾又恢復了CPU供應。不過，這同時也暴露了浪潮依賴幾個集中供應商的致命缺點。

但在服務器領域，已為龍頭的浪潮似乎難以更進一步。如今，為尋求新的增長點，浪潮開始寄希望于“云計算”和“AI“。目前，浪潮推出的“浪潮云”已經完成了IPO上市輔導。但浪潮云是否能像服務器那樣，帶領浪潮再次沖出一片新天地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