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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博空間
相對于陸海空,賽博空間(cyber space)稱得上是“人造空間”,由于種種原因,目前國內對cyber一詞的翻譯多有爭議,有“網電”、“網絡”、“控域”、“網域”等等譯法不一而足,為了便于討論,本書借鑒對“雷達”(radar)一詞翻譯方式,直接使用其音譯“賽博”。
最熱衷于在賽博空間展開作戰行動的無疑是美軍,第一本賽博戰略的專著就是克林頓的總統安全顧問理查德克拉克所著的《賽博戰(Cyber War)》,該書寫到:我們有理由充分相信:大多數未來的常規戰爭將會伴隨賽博戰而來,而其他的賽博戰將會“獨立”進行,沒有爆炸、沒有陸軍、空軍和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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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機不分
互聯網已經成為當今人類社會文明的重要標志之一,從日常購物到辦公交流,從婚喪嫁娶到政府辦公,我們無時無刻不在享受著互聯網帶來的便利?;ヂ摼W雖然是人類發明的,但網路空間從誕生之日起就是一個“機器的空間”,人類的肉體是不可能進入網絡空間的,進入其中的只能是信息而已,早期互聯網有一句笑話:“你不知道在網絡的那頭和你談情說愛的,是人還是一個猴子。”
互聯網之所以能有今日之繁榮,應用程序的快速發展以及信息的自由流動居功至偉;前者天然具有人工智能的性質,而后者則隨著網絡不斷向物理空間滲透而變得越來越“人機不分”,2015年,接入到互聯網上的設備全面超越地球上人類的總數。也就是說,當今互聯網上的信息節點更多的是由機器而非人類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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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印記
眾所周知的是,互聯網技術來自于美國軍方,其天生就帶有不可磨滅的軍事印跡。美國利用其所擁有的技術優勢,以及美國企業在網絡基礎設施方面的壟斷地位,大量開發網絡武器、引發軍備競賽,給全球網絡安全帶來嚴重的威脅和風險。
知識鏈接:美軍的網絡戰情結
互聯網起源于美軍,美軍也是最早籌劃組建網絡戰部隊的軍隊。
早在1995年,也就是互聯網尚處于“萬維網”階段的時候,美國國防大學就培養了16名依托計算機從事信息對抗的網絡戰士。
2002年,時任總統布什簽署“國家安全第16號總統令”,要求國防部牽頭制定網絡空間行動戰略。同年12月,美國海軍率先成立網絡司令部,空軍和陸軍也迅速跟進,組建軍種網絡部隊。
2005年3月,美國國防部出臺《國防戰略報告》,明確了網絡空間的戰略地位,將其定性為與陸、海、空、天同等重要的第五維空間。
2010年5月美軍建成統管全軍的網絡司令部,統籌各軍種網絡戰力量,強化網絡空間行動指揮控制。
美軍分別于2011年和2015年推出《網絡空間行動戰略》和《國防部網絡戰略》兩份戰略報告,前者闡述了美軍網絡空間行動的五大支柱,后者明確了網絡戰力量的使命任務和建設目標。
截至2016年10月底,美軍網絡任務部隊人數已達5000人,編制的133個網絡任務組全部具備初始作戰能力,其中近一半具備了完全作戰能力。[2]
特朗普上臺后,一直在尋求給網絡攻擊“松綁”,2018年8月特朗普簽署命令,推翻了前總統奧巴馬2012年簽署的“第20號總統政策指令”(Presidential Policy Directive 20,PPD-20),《華爾街日報》援引一名政府官員的話稱,這項改變是“向進攻性上邁出的一步”,有利于給軍事行動提供支持。
2019年6月,眾多媒體紛紛報道,特朗普下令對伊朗發動網絡戰。
2017年5月12日,“想哭(WannaCry)”勒索病毒在全球爆發,波及150多個國家和地區、10多萬個組織和機構以及30多萬臺電腦,損失總計高達500多億人民幣。眾多醫院、教育機構以及政府部門遭受攻擊。
此次勒索病毒之所以造成嚴重損失,一個重要原因是美國國家安全局開發的“永恒之藍”網絡武器流入民間,被黑客利用改裝成了“想哭”。微軟總裁兼首席法務官史密斯公開指責美國國家安全局在此次勒索病毒事件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甚至將此次“網絡武器庫被盜事件”與戰斧導彈遭竊相提并論。而這個由美國國家安全局開發的網絡武器“永恒之藍”,只是美國國家安全局“方程式”組織所使用的眾多網絡武器之一。
2017年4月14日,黑客組織“影子經紀人”(Shadow Brokers)公開了包括“永恒之藍”在內的一大批“方程式組織”使用的極具破壞力的網絡攻擊工具,利用這些工具,只要聯網就可以入侵電腦,就像“想哭”一樣可以一夜之間造成嚴重損失?!坝白咏浖o人”曝光的美國國家安全局網絡攻擊資料還包括:針對瀏覽器、路由器、手機的網絡攻擊工具;針對Windows 10的零日漏洞;對全球多家央行和SWIFT系統的入侵記錄等。
同年,“維基解密”(WiKiLeaks)公開了代號“穹頂7”(Vault 7)的8761份秘密文件,揭露了美國中央情報局在2013年至2016年間所實施的一系列高度機密的全球性網絡入侵活動,內容涉及攻擊手法、攻擊目標、會議記錄、海外行動記錄,以及使用的攻擊工具和7億行源代碼。專家估計這還只是中央情報局“網戰”黑幕的冰山一角。除了美國國家安全局、中央情報局,美軍網軍也在開發自己的網絡武器?!熬S基解密”創始人阿桑奇2015年稱,美國開發的網絡武器多達2000種,是世界上頭號網絡武器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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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化
隨著智能時代的到來,互聯網和網絡戰,已經不可避免會走向全面智能化,無論是源頭、過程、手段甚至是目的,都越來越倚重計算機軟硬件而非人類。美國國防部前首席信息官特里·哈弗森認為,人工智能有望成為輔助美軍網絡戰部隊分析決策的關鍵因素,“目前尚不可能預測每一次攻擊,原因是網絡威脅的體量和范圍太過龐大,人類將不可能依靠自己趕上網絡威脅發展的速度?!?/p>
另一方面,由于互聯網攻擊的動態性、復雜性和對抗性,攻防雙方的經驗和對漏洞的捕捉能力,成為網絡攻防對抗中極為重要的制勝要素,而這方面目前的人工智能技術還沒有相應的解決之道,因此有專家認為,人工智能技術還遠未具備稱霸網絡戰的能力,“互聯網之父”溫頓·瑟夫就認為,目前人類還不能制造出能夠完全識別系統漏洞的程序軟件,所以網絡安全人員仍是不可缺少的?!安槐負臅霈F‘終結者’式的人造威脅,至少未來20年內不會出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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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宣而戰
然而民間的網絡安全從業人員卻并未因此感到樂觀,2019年8月在中國召開的第七屆互聯網大會上,周鴻祎就認為,網絡戰就發生在當下,且從來都是不宣而戰的?,F如今,全球100多個國家成立了超過200多支網絡作戰部隊,網絡戰的對手全部是各個國家成立的網軍,上演的網絡爭鋒也都是軍事級的技術,國家之間的對抗,破壞力遠非常人所想象。[6]。
周鴻祎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2018年,全球發生網絡攻擊事件至少有200萬起,我們無從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民間的多少是軍事的,其中有多少是人發起的多少是人工智能發起的,但民間的黑客更多的是以經濟利益為目的、或是以個人興趣為驅使,其組織能力和破壞能力與政治目的驅使的軍事組織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雖然過去武裝力量實施的網絡攻擊也大量存在,但從未像今天這樣明火執仗的公然將民用設施(電力、金融)作為攻擊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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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傷力由誰決定?
2018年4月,谷歌公司與美國國防部合作的“Maven計劃”曝光,招致大量員工的聯名反對,該計劃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強化美軍的信息處理能力,谷歌公司隨后宣布將在合同到期后終止與軍方的合作。這一事件令人們意識到一個被忽略了的事實:如果說網絡戰技術更多的掌握在美軍手里,但人工智能目前主要掌握在企業手里,智能網絡戰的殺傷力到底由軍隊還是企業決定,至少在雙方完全合流之前,還很難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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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范措施“斷網備戰”
而在美軍網絡戰的嚴重威脅之下,也并不是每一個國家都采取了針尖對麥芒的網絡戰措施,俄羅斯就采取了一種令人驚訝的防范措施:
2019年2月8日,俄羅斯本土媒體RBK發布消息稱,俄羅斯正準備進行一次網絡安全演練,演練的主要內容是在“遭遇外國攻擊”的情況下,通過暫時“切斷”網絡連接,轉而使用俄羅斯主權網絡Runet,以確保網絡安全的可行方案。此次演練的背景是俄羅斯政府針對美國頒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國家網絡安全戰略》等文件,為準備美國將其定義為“對手”之后帶來的沖擊和挑戰,提交了一份法律草案,要求俄羅斯的互聯網服務提供商,可以確保自身在隔絕外國網站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在線運作。
這個消息被很多西方媒體大肆渲染為俄羅斯要“斷網備戰”,但西方媒體卻很少反思,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互聯網由信息時代的伊甸園,迅速變成人人自危、要斷網以自保的修羅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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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線在哪里?
回顧網絡戰的歷史,有助于我們厘清人工智能應用于網絡戰的未來,互聯網技術發軔于美軍,美軍最初擁有無可爭議的技術優勢,并在將其轉化為軍事優勢的道路上毫無底線,但網絡信息技術普及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所有人都迅速跟隨“先行者”形成了無底線、無下限的網絡文化。
未來的智能網絡戰、乃至軍事智能是不是也會重蹈這一覆轍呢?近年來,美軍大力發展基于云計算、大數據分析等技術的智能化網絡戰系統,其說辭還是那種熟悉的味道:人工智能技術有助于自動診斷網絡入侵來源、己方網絡受損程度和數據恢復能力,仿佛將網絡戰推進到智能化時代,又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純防御性手段。